小河那边下集
31、考场门口，日。
一位监考老师胸戴着红色的监考证，表情严肃地打量着每一位进场的考生。
贵贵一直将春娃送到门口。
“哥，别紧张，做完了再检查一遍。”贵贵叮嘱着。
春娃点点头，但仍可以看出他的紧张。
32、考场内。日。
屋子里静静的，连窗外射进的阳光都是静止不动的，只有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和两位监考老师的踱步声。
考生们紧张地埋头答题。
春娃也在迅速答题
33、考场外的校园。日。
贵贵紧张地注视着考场。
蝉在起劲地高歌。
34、考场门口。日。
春娃头一个出了考场。
贵贵急忙迎上前。贵贵：“考得么样？”
春娃：“还可以。”
贵贵松了口气，然后拉着春娃：“走，我们吃饭去。”哥俩向门外走去。
35、翠娥家门靠。中午。
贵贵喜气洋洋地燃放着鞭炮。
一群小孩争抢着地上没炸过的鞭炮。
不时有乡亲上前道喜。
乡民乙：“贵贵，你哥真行呀，考上了大学，真有出息呀。”
贵贵喜滋滋地点着头，将缠满鞭炮的竹竿举得更高了。
36、翠娥家堂屋。日。
堂屋中间摆了两桌酒席，在里面的酒席上端坐着几位族中有威望的老者。春娃有些拘谨地坐在更勤的旁边。靠门边的那桌上坐着一些年青的后生。村中的一些小孩、妇人在门口朝里张望。......这些人都是来祝贺春娃考上大学的。整个屋子洋溢着喜庆的气氛。
更勤端起酒杯站起来：“乡亲们，咱们陆家今天是双喜临门。一是贵贵被选为我们村的村长；第二，也是最让人高兴的是，春娃考上雷达系，这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头一份呀。”
春娃腼腆地低下了头。
更勤：“来，我们先干一杯。”
更勤一饮而尽。
37、村后林中。日。
翠娥徘徊不前。现在我们看到的翠娥已不是当年那个年青秀丽的少妇，经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，她老了许多，眼中有一丝凄然，她望着山下的老屋心情极为复杂。
爆竹声响过之后，她下意识地将地上的一只包裹捡起来，又迟疑地放下。
38、灰暗的背景中，一轮明月跃上地平线。
39、翠娥家门口。野。
贺喜的人三三两两地从翠娥家出来。
更勤夫妇还有纯挖哥俩出来送行。人走尽了，更勤夫妇也踏着月光回到自己家去了。
春娃哥俩回到屋里将门关上。
翠娥拎着包裹从暗处闪出，正准备敲门，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停住了：
画外春娃的声音：“唉，爸爸妈妈要知道我们出息了该多好，多高兴啊。”
50、西安站广场。傍晚。
天空阴沉沉的，雪花仍在下着，只是没有了风。
51、西安站候车室。傍晚。
春娃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，透过阔大明亮的玻璃窗寻找着母亲。终于在一个光线很暗的角落看到了母亲。
翠娥从打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已经很干硬的馒头，掰开啃起来，很快就吃光了，然后小心地将剩下的一些碎末倒进嘴里。
翠娥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，就靠着墙壁、倚着行李睡着了。
春娃目睹着这一切 ，禁不住热泪盈盈。
候车室的广播响了：“旅客同志们请注意：乘坐118次列车到郑州、武昌、柳州方向去的旅客请您检票进站。”
翠娥旁边的一位大嫂将翠娥推醒，翠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，拾起包裹朝检票口跑去。
春娃来到母亲刚刚坐着的地方没有发现母亲，就向那位大嫂询问，大嫂向检票口比划。
春娃点点头朝进站口跑去。
52、站台上。夜。
翠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车票递给列车员，列车员看了看，挥手让她上车。
人流中春娃一路找来。
列车缓缓地开动了，而且越来越快。
车窗快速闪过。
列车越开越远。
春娃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列车。
53、学校礼堂。夜。
演出已经开始。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键美操。
春娃心情沉重地走进来
观众席上谭平朝春娃招手。
春娃挤过去坐下。
谭平：“是谁呀？”
春娃：“我妈。”
一阵掌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。
舞台上，报幕员款款上前：“下面由空间物理系的谭平同学表演配乐诗朗诵--《啊,母亲》。”
在同学们的掌声中，谭平离开坐位走上台。
音乐起--
谭平动情地朗诵着：
你苍白的指尖
理着我的双鬓
我禁不住象儿时一样紧紧拉住你的衣襟
啊，母亲，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
虽然晨[臆]洋机把梦剪成烟缕
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
会场里本来正在互相议论的同学们停止了议论埋头看书的抬起了头。
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
生怕浣洗会失去你特有的温馨。
啊，母亲
岁月的流水不同样无情
生怕记忆也会一样退色呀
我怎敢轻易打开她的画屏......
朗诵中，春娃眼前出现了许多往昔生活的画面：
翠娥给年幼的贵贵穿衣服，春娃在床上玩。
翠娥吃力地背着大捆柴火下山，一步一滑，额头汉珠密布。
翠娥在灶间忙碌的身影。
翠娥挥动鞭子赶车着耕牛犁田，由于劳累，她不时地停下扶犁喘息。
54、礼堂外的台阶上。夜。
春娃低头坐在台阶上。
礼堂里继续传来谭平的朗诵声。
55、个体酒家。夜。
春娃坐在靠里边的一张桌子旁，一个人喝着闷酒。窗外下着雪，汽车的灯光不时地闪过。
门口进来几位地痞模样的人，他们要了几盘菜，一瓶酒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旁喝起来。
56、春娃对一切都视而不见，只是痛苦地喝着酒。
旁边桌上的一位，朝这边看了一眼，便拎着酒瓶端着酒杯过来，要和春娃拼桌。
已经喝醉了的春娃一把推开她。那家伙恼羞成怒，上去就拳打脚踢，他的同伙一拥而上。
春娃无力还手，很快就被打趴在地上，满脸是血，鼻青脸肿。
谭平冲进来，便拉住正在走的那几位撕打起来，拉住春娃边打边退。
57、街道边人行道上。夜。
谭平扶着春娃跌跌撞撞地走着
春娃：“......你......你，不......不是喜欢文学吗？我......我给......给你讲......讲个故事。”
58、明虎家。厨房。夜。
明虎烧着灶火，火光映着他那愁云密布的脸。
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，明虎忙将锅盖揭开，蒸汽弥漫了整个画面。
59、明虎家。厨房。夜。
翠娥躺在床上，脸烧得通红，嘴里喃喃地自语着什么，十岁的女儿桂枝立在床前，看见妈妈病成这样子，有些害怕。
明虎端了一小碗汤进来，放在床边的桌上，然后扶起翠娥喂汤。
明虎：“来，喝点汤吧。”
翠娥睁开她的双眼，定定地看了明虎好一会儿，轻轻地叹了口气：“我不想喝，又花钱了。”
明虎：“孩子她妈，你不喝怎么行呢？吃了东西，我们就去看医生。”
翠娥摇头：“不，挺几天就过去了，省点钱吧，这些年你也是挺不容易的。”
翠娥眼中流露出有丝温情。
翠娥：“也不知春娃和贵贵冬天做棉袄了没有。”
明虎：“你放心吧，我让人去打听了，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缺。”
翠娥疲倦地合上眼。
60、教室里。冬日。
春娃坐在后排靠窗口的座位上，埋头给母亲写信。
春娃的画外音：“妈妈，你好吧......”
61、明虎家。厨房。日。
明虎坐在翠娥床前给翠娥念春娃的来信。
明虎：“妈妈，此刻我很不得马上飞到您的身边，让梦成真，无奈还有一门功课还没考。考完以后，就放假了。我想好了，正月初一的那天我去后山看您。您的儿子：春娃。”
翠娥强撑起身子接过信，将信放在光亮处反复地看着，口中喃喃着：“儿子，我的儿子，他要来看我了。”她挣扎着要起床。“明虎，快扶我到河边去看春娃他来了没有。”
明虎忙阻止她，扶她躺下：“翠娥，外面冷，初一还早呢，快躺下。”
翠娥喘息着躺下：“明虎，快看看还有几天。”
明虎从墙上取下新日历，翻了翻：“还有六天。”翠娥自语着：“还有六天。”
明虎[恩]了一声。
一阵风吹进来，煤油灯的火光摇曳起来，人的影子也在泥墙上摇曳起来。
62、铁道上。日。
冬日阳光下的铁道线上，一列南下的火车飞驰着。
63、车厢里。日。
车窗旁，春娃怀着激动与兴奋注视着窗外迅速闪过的景物。
64、明虎家。厢房。日。
明虎从墙上取下日历，翻看着，并递给翠娥看。
65、车厢里。日。
春娃将头伸出窗外，任凭强劲的风吹向自己激动的脸。
55、翠娥家。堂屋。日。
春娃和贵贵正在吃早饭。
贵贵：“哥，你才回来，太累了，这两天在家好好歇歇，上午我去赶集给你买点好吃的来。”
春娃：“算了，能省就省点吧。贵贵，听说你和前头湾里的小玉香好上了？”
贵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。
春娃试探地：“要是妈知道你都有对象了，该多高兴呀。”
贵贵顿时变了脸，推开面前的饭碗走了出去。
望着他的背影，春娃失望地叹了口气。
67、节日中的山村。晨。
天空中飘起了雪花，没有太阳，只有刺骨的风在怒吼，不时有鞭炮响。
68、翠娥家。堂屋。晨。
春娃换上了一套新衣服，他将自己新棉鞋的鞋带系紧。
春娃：“贵贵，今天我去后山看一个同学，中午就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了。”
贵贵：“好吧，早点回来。”
春娃应着，出了大门。
69、山道上。晨。
天空中大雪纷纷。
春娃将风纪扣扣上，投入风雪之中。
70、山顶上。晨。
春娃终于走上了山顶，放眼望去只见群山逶迤，白雪皑皑，山下的小村庄、小河依稀可见。春娃的目光停在小河边，我们依稀可以看见河那边的河岸上站着两个人。
春娃禁不住喊了起来：“妈妈--！”
71、山腰的山林中。晨。
春娃加快脚步。
72、小河那边的河岸上。晨。
翠娥在明虎的陪伴下在翘首远望，她以一种复杂的心情等待着归来的儿子。
明虎给她将棉大衣披好，劝着她：“你回去吧，我在这儿等就行了，不会走错的。”
翠娥充满希望地注视着河对岸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等会儿。”
翠娥靠在明虎的肩头咳着喘着，但眼中是快乐的。
73、山路上。晨。
春娃急急地向前走。隐隐地看见对岸母亲的身影。
突然，贵贵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钻出来，拦住了春娃的去路。
贵贵冷冷地：“我就猜到你要去看那个臭婊子！”
春娃震惊地打量着贵贵。
春娃：“贵贵，那是我们的妈呀！”
贵贵神经质地大笑起来，笑得惨人：“妈？她是我们的妈？哥，你别忘了，就是她，我们才怎么惨。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还是妈？”
春娃气愤地打了贵贵一耳光。
贵贵气急败坏地喊着：“我就是不让你去看她，你要从这儿过去除非你把我打死！”
春娃气得浑身发抖。
74、河岸边。晨。
翠娥仍在翘首等待，等待。
明虎劝着：“孩她妈，走，回去吧，他今天不会来了。”
翠娥没有吭声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慢慢回转过身，默默地朝村子走去。那份失望从她那[带]重的脚步可以看出来。
75、西安车站。出站口。日。
出站口，人流如涌潮，春娃随着人流出来。
76、西安交大校门口。日。
春娃走进学校，在走过门房时，他的目光被门房窗户里镶着的一封加急电报吸引住了。
电报上写着：“西安，西安交通大学自动控制系85级03班陆春娃收，你母病故，速归。”
77、明虎家。堂屋。晨。
明虎坐在堂屋里的桌旁，悲哀地望着八仙桌上供奉着的翠娥的遗像，似乎在默默地倾诉着自己的悲伤和思念。
他的目光从遗像上移到翠娥曾经用过的东西上......没有打开的鸡笼、坐过的凳子，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本日历上。
日历上还有那个永远让她难忘的日子......二月十一日，大年初一。
明虎痛苦地闭上眼睛......
堂屋的大门被猛地推开，春娃一步一步地走进来。
明虎站起来迎上去。
春娃眼睛红红的：“我妈在哪儿？”
明虎：“等了你几天，你没回来，我们就......”
春娃眼中喷火：“你，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！不等我回来！”
也不等明虎解释，春娃象疯了一样冲出门去。
明虎忙跟了回去。
78、山坡上的坟地。冬日。
春娃爬在翠娥的坟头放声痛哭。
明虎：“初一那天，你妈妈在河边等了你一上午，受了风寒，病得更厉害了，晚上就过世了。临去时，还不停地喊着你和贵贵的名字。”
春娃哭得更加伤心。
坟地上纸钱飞扬，天空中看不见太阳，灰蒙蒙。一只乌鸦惨叫着飞向远方。一株干枯的槐树将树枝伸向天空。一阵寒风吹来，树枝颤抖着......
群山巍巍，天地苍茫......
画外响起悲伤的歌声--
我在心底唱过无数支歌
妈妈，你可曾听见
我曾在心中发出过无数次的呼喊
妈妈，可曾听见
当冬天将要过去的时候
当春天的风将吹绿原野
妈妈，妈妈
你可曾听见我深情的呼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