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现实是过去的未来（1）

《我的现实是过去的未来》

文/李不歪

人物：

李不歪：诗人，光头。

警察甲、警察乙。

青  春：李不歪的前女友，个性女孩。

无  力：李不歪的好朋友，公司大老板。

道具：

一把椅子，背包，一瓶矿泉水，杯子。

[舞台中间有一把椅子，左边靠舞台边缘处站着李不歪。

[诡异的音乐起。一束顶光打在空空的椅子上，李不歪站在暗处。

李不歪：（独白）七月，我完全失控，像一头发狂的公牛，迷失在丛林沼泽中急于寻找出口，却一不小心掉入自己布下的陷阱。我的衣衫褴褛如折断的犄角，面色铁青，口中含着谎言的糖果，细细品味，在泥泽中用虚伪写下的二字：信仰。日落是一声坚挺的号角，在跟白昼翻脸后彻底不认账，举刀，大开杀戒！黑夜像飘荡在空中的白色塑料袋，在遇到火光时骤然萎缩，此刻我选择堕落，与狰狞捆绑在一起，坐上死亡列车，开向错误的终点，铁轨的铮铮声像砸入我头上的钉子。这是我21岁时写下的诗句，那时我桀骜不驯，横冲直撞，无法无天。然而现在，我已经彻底妥协，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奴隶，生活的奴隶。

[音乐渐停，灯光起。

[警察甲乙上场，甲提着一个背包。

警察乙：（拖动一下椅子）来，你过来坐下。

[李不歪坐下。

警察甲：（把包扔在他面前）这是你的包吗？

李不歪：不是。

警察甲：不是你干吗要拿走？

李不歪：我也不知道，我赶到火车站，人太多了，没地方坐我就一直站着，包就在我脚下，后来我就口渴了，我得喝水，我不喝水就头晕，我跑去买水，回来的时候包就不见了。

警察乙：然后你就在候车大厅里到处找，最后就找到了这个包。

李不歪：是，这个包的牌子，款式，颜色，跟我那个一模一样，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的包，我当时太着急了，我怕上不了火车。

警察甲：你要坐哪一列火车？

李不歪：T16。

警察甲：准备去哪儿？

李不歪：北京。

警察甲：去北京干什么？

李不歪：找人。

警察甲：找什么人？

李不歪：我女朋友。

警察甲：现在能联系上她吗？（掏出手机）给她打个电话。

李不歪：我没有她的电话，我只知道她在北京。

[警察甲乙交换一下眼神，他们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
警察乙：你的票呢，拿出来我们看一下？

李不歪：在我包里。

警察乙：身份证呢？

李不歪：也在包里。

警察甲：那你是干什么的？

李不歪：我没工作。

警察乙：那你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干吧？

李不歪：我写东西。

警察乙：写什么东西？

李不歪：写诗。

[警察甲乙很惊讶，对视一下。

警察甲：你写诗？你是诗人？

李不歪：是，我是诗人。

警察乙：你叫什么名字？

李不歪：李不歪。

警察乙：（对警察甲）李不歪，你听说过这人没？

警察甲：（笑了）没有，我只听说过李嘉诚。

警察乙：李嘉诚不是诗人，李白才是诗人呢。

[两人皆笑。

警察甲：那你都写过什么诗呀？

李不歪：诗集在我包里。

警察甲：（顿悟）哦，对了，你包里都有什么东西？

李不歪：有我的诗集，还有一套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集，他是苏联诗人，37岁的时候开枪自杀，现在已经没人看他的诗了……

警察甲：我问的是你包里有什么的东西！

李不歪：还有一个杯子，我喝水用的杯子，我口渴的时候必须喝水，不喝水我就头晕，严重了会晕倒。我现在就想喝水了，你们这里有水吗？

警察甲：没有，你再忍一会儿吧。

警察乙：包里还有什么东西吗？

李不歪：（苦想一番）我想不起来了，我不喝水就头晕。

警察甲：（对乙）你去给他弄杯水。

[警察乙下。

警察甲：我们已经通知你的两个朋友了，他们一会儿就来，我估计他们来了你就能走了，我们必须严格按照程序办事，你再耐心等等。

[警察甲定格不动。

李不歪：（起身独白）离开这里，我将高烧不退，拒绝呕吐和吃饭，在唾液一样的细雨中，成为一具正在腐烂的死尸，成为一个赝品，一个死孩子。警笛嘹亮，呼唤远方的罪犯，我在远方荷枪实弹，武器在我身体里，大脑在我武器里，我用思想谋杀过一尊雕像。把一堆废旧报纸推上手术台，关上门，周围都是鬼，争抢着撕咬我的手臂。打翻垃圾箱，倾倒出杂乱无章的历史，虚构的光环与尘土搅拌在一起，如同泥巴里的耗子，融化在空气里。我张开嘴，灵魂冒着热气发抖，我用孤独创造一个世界，撕裂阴霾的天空，让天使回归大地。阳光如同匕首剜入肉体，我蹲在厕所里端着一本诗集，在某个失去星空的夜里捡拾影子，认领谎言和上帝。在应该沉默的时刻选择咆哮，在衣冠禽兽中对准心脏，为寻求存在感而陷害信仰，我站在血泊中狂笑，仿佛凝固的雕像。离开这里，我将高烧不退，拒绝行走和站立，直到斩获一张一尘不染的车票，开始一路疯狂地尖叫，找寻一种尔虞我诈的刑满释放。（说完这段刚好又坐回到椅子上，跟定格前一样）